濟寧古屬魯國,魯國的經(jīng)濟文化相當發(fā)達。出大圣人孔子,出能工巧匠魯班,出名氣很大的魯縞?!稘h書》上“強弩之末,力不能入魯縞”的典故,便反證這種絲織品的精細輕薄,很令古今魯人驕傲。
那么,魯酒呢?魯酒在當時的名聲卻不好,簡直成了薄酒和壞酒的代名詞。這壞名聲則來源于《莊子》的一個典故?!肚f子·胠篋篇》:“魯酒薄而邯鄲圍,圣人生而大盜起。”因為圣人出世大盜也出現(xiàn),究竟有無道理我們且不去管它。令我們感興趣的是,因為魯酒薄而引發(fā)了幾國的大混戰(zhàn)!
傳說戰(zhàn)國時,楚宣王一時強盛,令諸侯朝見。各路諸侯皆到,獨魯恭公姍姍來遲,而且送的酒很薄,宣王很生氣,欲侮辱恭公。恭公不屈,據(jù)理嚴詞抗爭:“我是周公的后代,在諸侯中為長,行天子的禮樂,對周王室是有功勛的。我給你送酒已經(jīng)屈尊降禮了,你還責備我送的酒薄,不是太過分了嗎?”說罷拂袖而去,不辭而別。楚宣王大怒,于是聯(lián)合齊國大兵攻魯。魏惠王早想攻打趙國,只因害怕楚國來救一直未敢興兵?,F(xiàn)在楚國與魯國交戰(zhàn),無暇他顧,魏國便趁機發(fā)兵圍攻趙國的都城邯鄲。“魯國薄而邯鄲圍”的典故,后來借指因其他事的牽連而跟著遭殃的意思。這件事給魯酒也定了位,魯酒的惡名也傳揚開了。
其實魯恭公帶著味道寡淡的薄酒,故意晚去,顯然是有意輕慢楚宣王,那酒極可能是兌過水的,算不得魯酒的正宗產(chǎn)品。若魯國就只能生產(chǎn)這種劣質(zhì)酒,楚宣王也就不會怪罪發(fā)怒了。“魯酒薄如水,邯鄲開戰(zhàn)場。”白居易《雜感》詩不過演繹那個古老的典故,其實白先生很可能沒有親口嘗過魯酒的好壞。而在濟寧寓居多年的人稱詩酒英豪李白,卻是喝過不知多少魯酒,并留香詩中。他詩中多次提到魯酒,均懷著喜愛,毫無貶義的。“魯酒不可醉,齊歌空復(fù)情。”(《沙丘城下寄杜甫》)李白這句詩并不是指魯酒淡如水、酒精度數(shù)太低醉不了,而是思念杜甫太深,任憑喝好酒聽好歌,愁緒也無法排遣,對朋友也難以忘懷。
天寶四年秋,李白客宿中都(今汶上縣),有中都小吏攜魯酒汶魚相贈。當他吃了琥珀色的魯酒和活蹦亂跳的金紫色的汶水之魚之后,詩興大發(fā),寫下了《酬中都小吏攜斗酒雙魚于逆旅見贈》的熱情洋溢的詩篇。
此詩寫魯酒若琥珀,和對蘭陵美酒琥珀光的贊美完全一致。這位酒中仙人對酒性的品鑒能力定然不差,他對魯酒的態(tài)度并不因為那個典故而輕賤之。相反,有人請他喝這種酒表達情愫,他顯得異常興奮而開懷——“醉著金鞍上馬歸”。只是醉熏熏上馬令人擔憂,先生路上千萬走好!
中都小吏肯定沒有現(xiàn)代官吏的意識和動機,為了推銷產(chǎn)品,用公款請客,請名人題詩,當作推銷的招牌。但客觀上,李白的詩為魯酒正了名,不啻作了廣告宣傳。憑他詩仙酒仙的雙仙身份,付他百萬廣告費恐不為過分,起碼不應(yīng)低于那位演說“孔府家酒,讓我想家”的漂亮女人。
好了,我已經(jīng)為自己剛才的想象感到好笑了。無論如何,李白肯定與廣告費無緣了。
自然,唐時的魯酒和戰(zhàn)國的魯酒相比,可能有了很多不同,有了很大改善。而今天的魯酒——濟寧地區(qū)出的酒,其數(shù)量之多,品質(zhì)之佳,絕對更是前無古人的。我們不妨可笑地再作一次設(shè)想,如果當年魯恭公送的是心酒、金貴、微山湖特曲、孔府宴等包含情意和文化氣息的佳釀,楚宣王的御臉肯定會堆滿燦爛的笑,那一場場廝殺便可避免了。